導讀
湘江之畔,永州祁陽市城區(qū)西南,距長沙僅一個半小時的高鐵車程,有一處閃耀千年、卻不盡為人知的“寶庫”。
這里有至今保存完好的505方摩崖石刻,是全國最大的露天碑林,也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其中由元結(jié)撰文、顏真卿書字的“摩崖三絕碑”——《大唐中興頌》,千百年來像磁石一樣,吸引黃庭堅、米芾、秦觀、何紹基、吳大澂等無數(shù)文人墨客留題“打卡”。
一方方石刻背后,“公者千古”和“忠直方正”的精神追求,盡入湖湘文脈的風骨。
3月24日,記者走進這片圣地——永州祁陽浯溪碑林。
閃耀在湘江畔的千年絕刻
上午10時許,春雨稍住,山色青翠。
臨江之處,水波輕撫,江風微寒。岸邊蒼崖石壁,連綿七十多米,最高處拔地十多丈,巍巍壯觀。
難怪一千多年前,在永州擔任刺史的唐代著名詩人元結(jié)乘船經(jīng)過時,面對這天造地設的石壁,一見鐘情,把家都安在這里。
這也正是“摩崖三絕”的“石絕”——時至今日,那些高低錯落分布的楷、草、隸、篆諸體俱存的摩崖石刻上,字最大的有2.3米,如同金剛。字最小的僅為0.01米,細如螞蟻。歷經(jīng)千年風雨,仍清晰可辨。
記者看到,《大唐中興頌》碑刻,就在臨江巖壁離地1.5米處,約10平方米大小。碑外建有護碑亭,安置玻璃護罩,以遮風擋雨,讓碑刻免遭一時侵蝕。
(圖:由唐元結(jié)撰文、顏真卿書字的“摩崖三絕碑”。資料圖片)
透過護罩玻璃,21行332字,穿透千年時光,一個個迎面突進,橫豎頓挫之間,氣勢雄渾,盡是大唐雄風。
現(xiàn)場,已為碑林講解17年的謝馥莉介紹,元結(jié)不僅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先驅(qū),也是平定“安史之亂”的中興功臣,“《大唐中興頌》是元結(jié)平生得意之作,以‘安史之亂’為鑒,對其起因和所存在的問題提出獨到見解,其‘忠、直、方、正’,千古流傳。這正是三絕中的‘文絕’。”
何為字絕?
顏真卿是與詩圣杜甫、畫圣吳道子、文豪韓愈齊名的書法家,他寫《大唐中興頌》時已經(jīng)63歲,正是書法成熟高峰時。碑刻每個字直徑15厘米,是目前所見的顏真卿作品中單個字體最大的。其以篆隸的筆法寫楷書,撇、捺、勾、勒力可扛鼎,氣勢磅礴,韻味渾厚,每個字都流動著一種剛毅的生命力。
石壁之下,江聲濤濤。眼前,似有兩位身懸長劍,須發(fā)飄飄的長袍老者攜手而來。行至巨壁之下,一人鋪開長卷,高聲誦讀。一人登上木架,以劍為筆,點江水為墨,在石壁上自由揮舞。劍意所到之處,千軍萬馬奔騰而出。
浩蕩“心底無私”的湖湘風骨
浯溪,一條原本只是與湘江交匯的無名小溪,自此在湖湘文脈及中國文化中有了清晰的坐標。
歷代書家無不為之傾倒。
北宋的黃庭堅一次次乘著小舟逆江而至,每次都輕撫山石上的文字,駐足良久。最后一次到來時,他已年近花甲,感嘆“平生半世看墨本,摩挲石刻鬢成絲”。
(圖:清代何紹基、吳大澂書法石刻)
米芾來了,秦少游、楊萬里來了。63歲的何紹基也來了,在這里發(fā)出了“惟有平原吾所師”的感嘆……
“摩崖三絕碑”在歷代文人墨客中的“朋友圈”里火得一塌糊涂。行走園中,仿佛置身一個摩崖石刻的“跟帖留言區(qū)”,走進一條歷代文人書法和精神的歷史長河。在碑林一座“寶篆亭”內(nèi),清代吳大澂留下的《峿臺銘有序》篆刻石碑,一句“公者千古,私者一時 ”,在湖湘文脈深處激蕩。
(圖:歷代文化名士的“打卡”石刻。)
謝馥莉帶著記者一一辨認。她從1999年來到園區(qū)工作,7年后開始為游客講解。園里每一塊碑的位置,每一塊碑背后的故事,她都如數(shù)家珍。在一次次的講解中,她對這片“國寶”的理解越來越深,將碑林的故事越講越好。她也當選為省第十四屆人大代表。
在謝馥莉看來,如同元結(jié)、顏真卿的“忠直方正”和老一輩革命家陶鑄的詩句“心底無私天地寬”,這些都是湖湘文化中“上下求索”與“心憂天下”的一脈相承,“ 要為國為民,以天下為先,忠直方正,必公而無私,才能千古流傳?!?/p>
讓千年前打卡地“火”起來
已臨周末,記者在園內(nèi)看到,有不少駕駛湘M車牌、湘D車牌踏青的游客紛至沓來,也有游客從省城長沙乘坐高鐵而來。
“甚至還有從韓國、日本組團到這里來觀摩的游客?!敝x馥莉說,日本一位朋友到了浯溪碑林,回國后給我們來信說:“浯溪風景是最好的,特別是看了顏真卿的碑,就是到了死,也不會忘記?!?/p>
“傳統(tǒng)文化要更大范圍‘出圈’,需要更多人一起來努力和關注?!变聪止芾硖帟洝⒅魅蝿⒂陆榻B,祁陽市委、市人大、市政府、市政協(xié)對浯溪碑林的保護、傳承和“出圈”都一直很非常重視,為了讓這片碑林寶庫在國內(nèi)外更多現(xiàn)代人尤其年輕人心中熱起來,他們正全力對碑林進行數(shù)字保護利用,申報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等。
(圖:浯溪碑林勝境。資料圖片)
“祁陽還有很多‘紅色’‘綠色’‘古色’旅游資源,如就在碑林隔壁的陶鑄革命事跡陳列館,陶鑄故居及周邊優(yōu)美風景,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祁陽李家大院等?!眲⒂抡f,坐高鐵到祁陽來,一定不虛此行。
湘水浩浩湯湯、奔流不息。浯溪山水孕育的文脈,千百年來不斷滋潤著這方土地上的人們。那些圣賢推杯把盞的高談闊論和心血凝結(jié),那些沉醉湘江水波與筆鋒墨意的快意奔騰,穿越千年時光,等待你的到來。
湖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周紅泉